然后，黄濑和赤司都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像他。

克丽丝则没有那么乐观，她对之前的比赛心存芥蒂，这次赢的概率又太低，况且还有青峰大辉这个不确定因素，虽然说赤司和黄濑最近的表现是不错，但是难保青峰大辉不会再伤害黑子。

不过，她也知道，这场差不多是诚凛的生死战了，无论如何，黑子都会去的，阻止他只会让他伤心罢了，所以，她不会阻止。

第二天，赤司和黄濑一早就到了医院，黑子昨天晚上已经给降旗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今天会过去，降旗显得相当的高兴。

克丽丝将所有的担心放到心底，推着黑子出了医院，再次出医院的黑子没有上次那么激动了，显得平静了许多。

这一次黑子还有点心思看路边的风景了，接近冬天的街道有点萧条，风的温度低了，硌在脸上，有点疼。

“阿嚏——”克丽丝用手搓了搓胳膊。

黑子将腿上的小外套递了出去：“枝雨，你穿吧。”

“谢谢，哲也。”克丽丝把外套披在了身上。

赤司和黄濑的视线都往外瞥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

到比赛场的时候，双方队员都已经在做准备运动了，青峰坐在场边，紧紧盯着诚凛的人，脸上线条紧绷着，神情严肃，目光却有些犹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井站在边上，看着青峰很是担心。

黑子四个人找了个当中的位置坐了下来，黑子拿出手机给每个诚凛的队员发了条加油的信息，诚凛众人在观众席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黑子，他们高兴地挥手打招呼。

当观众差不多都坐定的时候，比赛开始了。

一开始的时候，青峰就上场了，他打得又急又凶，连连突破了诚凛的三个人，直冲向篮下，小岛宇上前补防已经来不及了，在开场不到十秒的时间里，青峰就以一记强力的灌篮拿下了两分，瞬间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黄濑有点担忧地看向黑子：“看来小青峰状态绝佳啊。”

“嗯。”黑子神情严肃，专心致志地看着比赛，“但是我不认为诚凛的大家会这么放弃的，没事的，我相信他们。”

果然，诚凛的队员们脸上完全没有泄气的样子，一个个眼神都炯炯有光，准备大干一场。

“可是青峰可不是光有士气都能战胜的对手啊。”

青峰从一星期前就开始期待这场比赛了，诚凛是属于他的队伍，原以为赢了他的队伍他就能重新变回原来的自己了，可是就算这球进了，他也没有一点点高兴，心中的空虚感反而在不断地扩大。

篮球，不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吗？

不甘心地青峰又一次摧毁了诚凛的严防死守，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地快意，甚至对这个队伍的强与弱没有任何地感觉。

青峰看着自己的手，真的失去了一切吗？

现在这个暴戾的自己，随时随地都有着破坏一切的冲动，果然他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变回以前的自己吗？

现在的青峰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否需要别人的支持才能赢下比赛这种事情了，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需要找一样东西来补上心上的缺口。

越是痛苦，青峰手上的力道越是大，他的进攻也越是不可抵挡。

到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比分已经是三十分的差距了，结果基本已经定了。

诚凛和桐皇有差距是公认的，但是这么一边倒的比赛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黑子想去看一下诚凛的队员，却没想在通道里遇上了青峰大辉。

黑子先是微愣了一下，然后越过青峰走了过去，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

青峰心中一动，想说什么，却是没开口，等到看到黑子身后的黄濑和赤司的时候，青峰再也忍不住了，他折返回去，一把拉住黑子的胳膊：“为什么，哲？为什么他们会在你的身边？”

“请放开我，青峰君。”黑子被拽得有点疼。

对于青峰的粗鲁，克丽丝向来就很愤怒，看见他又这么对黑子，没有忍住，冲上去，拔开他的手：“你放开哲也！”

青峰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哲，对不起，我……”

黑子面无表情看了青峰一会，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青峰想追上去，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每一次他见到黑子都会对他造成伤害，就像刚刚他又弄疼他了。

赤司则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青峰，当时是他建议他放弃黑子的，他的确有责任，但是做出最终选择的人还是青峰自己，现在的话……

“为什么赤司你会在哲身边？当初不是你说了哲是障碍的吗？”青峰彻底地愤怒了。

“我，错了。”这话赤司说得沉重，同时又饱含了对黑子的歉意，“所以现在我选择留在他身边赎罪，青峰，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什么了，现在的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之后要怎么做，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赤司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轻巧了吧？”

“对不起。”

赤司说得诚恳，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给出任何的建议，对于青峰，他是存有一份歉意，但是他们只能遵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去行动，如果没有付出代价的觉悟，那么留在黑子身边也只会伤害他罢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赤司没有跟青峰明说，只能靠他自己去领悟。

黑子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赤司赶忙跟了上去，徒留下青峰一个人在那怒火中烧着。

第55章55、等同的代价

下半场的青峰打得更加地急躁，完全不顾队友，一味地横冲直撞，桃井担心地不停地喊他的名字，但是青峰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迷茫了，眼前全是在黑子身边的黄濑和赤司两个人。

愤怒吗？是有的，当初他们之间差不多达成了某种默契，离开黑子，再也不见他，为此他逼着自己做了多少伤害他的事情。

他们怎么可以在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又重新站到了他的身边。

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做了最不该的事情，将他越送越远。

比赛还在继续，自己该输掉这场比赛，还是说就这么赢下去。青峰知道，对篮球的骄傲，黑子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故意输给诚凛的，但是，如果诚凛赢了，他又会相当的高兴，他是真心想看他高兴的，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伪命题。

“青峰，很痛苦吧。”

赤司是完全能够理解现在的青峰的，他也曾在选择中迷失。

拿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去换一个黑子哲也，是否值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这八个字，对于他们来说都过于沉重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保证的。黄濑则是不能了解这种痛苦的，他从来没有觉得换回黑子自己失去了什么，他觉得黑子就已经是自己的未来了。

其实青峰的痛苦更确切地说是因为什么都不清楚而痛苦着。

他只知道在篮球上他想要无数的胜利，却不明白是以黑子为代价，他想要填上心中的缺口，却不知道如何补救。

几乎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懵懵懂懂中，青峰打完了第三节，比分是五十加的差距，除了突然出现一块陨石砸在桐皇的选手区或者桐皇全员拉肚子，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诚凛可以赢的方法了。

“小黑子，诚凛可能？”黄濑看着黑子严肃的表情有点担心。

“嗯，输了，但是我相信诚凛的大家他们还是会继续打下去的，没事的。”

果然场上的人没有一个失去斗志的，他们站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球，誓要赢下下一个比分，就跟当初的他一样，完全不知道放弃为何物。

青峰觉得有必要回敬他们对篮球的这份认真，他决定好好打下一节的比赛。

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佐佐木美玲。

她知道青峰有比赛，本来的话，她要来加油，青峰会欢迎的，但是他现在看到她时就有说不清楚的烦躁，所以青峰拒绝了，但是她还是过来了。

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她感到了极大的不安，黄濑已经跟她彻底断绝了联系，她根本找不到他，赤司也说过最近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她是不敢违背赤司的，所以剩下的三个人中，她有把握搞定的，除了紫原敦以外就是青峰大辉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绝对是青峰大辉喜欢的类型，就算是当初赤司跟他做了交易，让她充当某个人的替代品，给了她名义上的女朋友的身份以后，凭借自身的条件，她也觉得青峰绝对会喜欢上自己的，本来她觉得桃井五月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搞不好就是自己所替代的那个人，可是后来她才发现即使是跟她关系最近的青峰大辉也没有喜欢她的意思，更不用提她不怎么见到的另外四个人了。

所以，佐佐木美玲一直在寻找那个她替代的人，她是有怀疑过黑子的，因为他跟她一样都是天蓝色的头发跟眼睛，所以她对黑子格外地不客气，不过她对桃井态度更差就是了，但是她后来觉得就算是某个人会喜欢上黑子哲也，但是他终究是个男的，不可能奇迹的世代每个人都是同性恋的，所以她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克丽丝身上，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又不可能是她。

所以她觉得她这次必须要来。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混进了候补席。

“大辉君，加油啊。”

“噗——”桃井正在喝水，现在全喷了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加油声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桃井的大吼把旁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哼——”佐佐木美玲轻蔑地看了桃井一眼，果然是个障碍，“大辉君让我过来的，你管的着吗？”

“你！”桃井对这个佐佐木美玲是厌恶到了极点，可是偏偏青峰允许她胡来，她真的有气不知道往哪里撒了。

青峰倒是没听到佐佐木美玲的声音，也没看到她，中场休息的时候，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是桃井故意挡着她，愣是没跟青峰打到照面，气得她牙痒痒的，加油声倒是喊得更响了。

不过到最后青峰都没有看到她，而她永远被桃井挡着，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比赛在毫无悬念中结束了，桐皇赢了，诚凛止步于此。

看着欢呼的队友，青峰彷徨了，尖叫声太过刺耳，灯光太过刺眼，脚下的地板与鞋的摩擦感让他极不舒服。

“诚凛，输了。”降旗看着比分板上近四十分的差距，眼睛被刺得厉害，这是他们最后一场比赛了，却是以这样的惨败收场，怎么可能甘心！

“大家！”黑子站了起来，对着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哲。”青峰在观众席上看到了那个人，他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输了也可以这样的吗？

青峰呆住了。

“我想下去。”黑子对身边的克丽丝轻语了一句。

“嗯。”

克丽丝轻轻回了一句，推着他下去了。

诚凛的队员都在哭，黑子陪在旁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他能上场的话……知道这是最没用的借口，可是还是不争气地这么想着。

看黑子的表情，黄濑和赤司隐隐觉得不妙，想说什么，但又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比赛结束了，该欢呼的欢呼过了，该沮丧的也沮丧过了，黑子脸上的乌云没有散去，克丽丝慢慢地推着黑子出去了，一路无言。

却没想在出口处碰到了青峰大辉。

克丽丝微愣了一下，停了下来。

黑子因为这一颠簸，抬头，撞上了青峰的视线。

恨，不知所起。

黑子直觉地转动轮椅，想避开这个人。

“等一下，哲。”青峰急急地冲上去，拉住了黑子。

“放开！”黑子瞪了青峰一眼，怒火燃烧着。

青峰的手像触电了一般，放开了黑子，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黑子的愤怒，无情地怒火灼烧着他，体无完肤。

“对不起，我刚刚打诚凛的时候下了重手，我……”

“青峰君，你什么意思？你是在看轻诚凛吗？”黑子的怒火更盛了，“这场比赛输了我们不会有任何的怨言，青峰君的强劲我们诚凛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但是我们也从来不会放弃的，这场比赛，我们发挥了百分百的热情，充分地享受到了，所以没事的，我们会坚强地面对。”

“哲，我没有看轻诚凛的意思，我只是……”

青峰着急地解释，却发现能说的话几乎没有。

他想说，他觉得诚凛很厉害，他们到最后都没有放弃，他是真的打心眼里尊敬他们的，但是这些话，如鲠在喉，他发不出声音。

“随你的便吧，现在请你别挡在我前面。”

“哲，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青峰有点无力，要怎么样你才能跟以前一样，而不是这样带刺地跟我说话。

“青峰君，我不觉得我这样说话有什么问题，我不想见你，所以请你让开。”

“让开？”青峰的心惴惴地疼，就是挡在前面不肯让开。

克丽丝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却被黑子拉住了，他看着青峰，神情有些复杂：“青峰君，你想我对一个伤害我，让我现在坐在轮椅上，不能再站在球场上的人用怎样的态度呢？”

“我……”青峰竟然哭了，眼泪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夺眶而出，然后他竟然笑了，只不过这笑过于苦涩了，“原来如此，我还真是忘了啊。”

“青峰大辉。”克丽丝皱着眉，耳边不断地汽笛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青峰却在毫无预警中抓住了黑子整个轮椅，转了个圈，克丽丝被隔得有点远。

“小青峰，你要干什么？”

“青峰，放开黑子！”

黄濑和赤司几乎是同时喊出声来，就要上前去救黑子。

“别过来！”

青峰将黑子转到了身后，黑子的表情变得更加深沉起来，青峰看着那一双拒绝自己的眼，知道事情再没有转机了，泪，似乎流的更多了，他看着黑子，感情真挚地说道：“如果我说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信吗？”

黑子没有回答，表情亦没有变化。

“果然是不信的啊！”

青峰突然放开了黑子，转身冲向川流不息的车辆之中。

“如果你的腿不能走的话，那好，我把我的腿赔给你！”

“青峰大辉！”

“小青峰！”